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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澄澄,阿岁说好久没和你见面了,想在家里陪你小住几天,怎么还是和小时候一样,想一出是一出。”
江晚岁跟在顾修迟身边进了门,身后是八九个行李箱。
这哪是小住,分明是来宣示主权来了。
“姐,我听说你和修迟的主卧里可以泡温泉,我最爱泡温泉了,你可不可以把房间让给我啊?”
江晚岁挽着江晚澄的胳膊,眼中满满的期许。
那温泉是顾修迟在她出车祸后花了大价钱挖的,膝盖上留的后遗症全靠温泉撑着,是以她每天都要泡药浴。
“我的腿…”
“你啊你,你姐有点好东西就惦记着,我让王妈收拾一下你再住进去。”顾修迟满眼宠溺,伸手揉了揉江晚岁的脑袋。
“哎呀,王妈毛手毛脚的,到时候别把我的东西给弄坏了,姐,你从小就爱给我收拾房间,你帮我收拾好不好?”
“那也行,澄澄,你现在就帮阿岁整理吧,她凌晨四点落地,现在肯定累坏了,待会让她早点睡觉。”
“姐,辛苦你了,我先去洗个澡,确实好累了呢。”江晚岁说着便打了一个哈欠,顾修迟嘴角含笑,目光随着她进入浴室才收了回来。
“你答应她住我的房间,那我的膝盖怎么办?”江晚澄忍着心中的酸意开口。
顾修迟按了按眉心,彷佛很疲惫的样子,“澄澄,你今天是怎么了?阿岁难得回来,你做姐姐的,就不能让着她一点吗?”
悬在心口的利刃还是直直插进了血肉里,她刚刚还抱有一丝希望,妄想着顾修迟只是忘记了她的腿伤,所以才…
“我知道你的膝盖上有伤,但是就这么几天你都忍不了吗?”顾修迟轻飘飘的说着。
江晚澄忍不住红了眼眶,膝盖此刻隐隐作痛,密密麻麻的细微痛感从四面八方传入心脏。
“我为什么要忍,你不是说,有你在,我永远都不用受委屈吗?”她直直盯着顾修迟漆黑的眸子,试图在里面找到一丝不忍,可是并没有。
“把你的房间让给阿岁住几天就是委屈了?那你这么多年占着江家大小姐的位置,阿岁有说过什么吗?”
顾修迟语气不耐,目光森寒,在江晚澄强忍哭意的脸上轻轻扫了一遍,神情又有些动容,声音也柔和了一些。
“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,总之她是你妹妹,照顾她是应该的,下周我带你去看林主任,保证脚上一道疤都不会留,乖。”
顾修迟耐着性子说完便扯了扯领带,往二楼的浴室走去。
江晚澄背靠着墙慢慢蹲下,环视别墅的四周,她突然感到浑身阵阵发冷,眼前住了三年的家仿若一座囚笼。
从记事开始就住在福利院,她以为那就是家,后来有大一点的孩子告诉她,真正的家是有一座温暖的房子,有爸爸和妈妈,他们只会围着你一个人转,一家人在一起有笑也会有泪。
后来江家来选孩子,她也如愿成为江家养女。
踏入江家的第一天,她想,自己终于有家了,有爸爸有妈妈,可是她发现爸爸妈妈并不会围着她一个人转,有的只是各种苛刻的规矩。
不可以跑来跑去,不可以在吃饭的时候说话,不可以用手拿东西吃,不可以的事情有好多好多。
直到妹妹的到来,她才知道什么是家的模样。
儿时的渴望被顾修迟实现时,江晚澄是惶恐的,尽管这三年来她总是频出意外,可她始终认为那是上天在向她收取幸福的代价。
时至今日,她才明白,原来所谓的爱不过是裹着砒霜的糖果,所谓的家不过是一座囚住她的一座牢笼。
顾修迟,你给不了的,我也不需要了,还有十五天,我就有属于自己真正的家了,而不是一个靠着谎言堆砌出来的家。
江晚澄麻木的起身,似乎是蹲太久,脚麻了,又好像是膝盖在痛,走了两步便踉跄了一下,幸而她及时扶住了墙才没有摔倒。
像无数个傍晚一样,她仔细地替江晚岁整理好房间,拿着干净的睡衣送到浴室。
此时的江晚岁正好泡完澡,身上裹了一圈浴巾,胸口前那密密麻麻的红痕在雾气缭绕下愈发像红艳,像待采的樱桃。
“姐姐,都过了三年,你还是一副到人胃口的样子。”
江晚岁生的好看,双眸清亮,鼻子挺翘,皮肤白皙,热气在她脸颊边熏出两团红晕,难怪顾修迟对她一往情深。
“衣服放在这,我先走了。”
“江晚澄,你贱不贱,抢了我的爸爸妈妈,现在还抢了我的爱人,要不是你,我早就和修迟结婚了!”
江晚岁一扫白日的无辜,怒气将她精致的五官刻画的无比狰狞。
“我抢?是我逼你爸妈去福利院领养我的?是我逼顾修迟娶我的?还是我逼你做小三!”
要不是我三年里受了无数次伤,你现在坟头草都几米高了。
“所以你很得意?以为修迟哥哥对你是真心的?别痴心妄想了,他早就和我许诺过,这辈子只会爱我一个人,娶你不过是出于责任罢了,要不是你当年使下作手段勾引他犯错,你哪有资格嫁给他,当了三年的顾太太,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?现在还不是照样供我使唤。”
顾修迟啊顾修迟,你居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,竟然说你娶我是因为我用了下作手段勾引你,才不得不对我负责。
“你知不知道修迟三年里有一年半都在国外陪我,我们环游世界,早就在国外用新身份登记结婚了!你说我是小三,真可笑,我不仅和他有法律认定的关系,他这颗心还是全心全意属于我的!你才是小三!”
江晚岁一把捏住江晚澄的下巴,将她的脸转向浴室的镜子。
“你看看你这张脸,会有男人对这张脸爱的死去活来吗?你知不知道修迟是怎么和我说你的,他说世界上最痛苦的事就是和你做,甚至连反应都起不来,做的时候必须要把灯关上,否则一看到你这张脸他就兴致全无!”
“可是对我就不一样了,只要见面,他在床上就不会放过我,每晚都有使不完的劲,你看看,昨晚在机场刚接到我,他就迫不及待在车里要了我一次,后来又去了酒店做了两次。”
江晚岁的字字句句犹如尖刀一下一下将江晚澄刺得体无完肤,她无心再起争执,只想远远的避开她,可是江晚岁却在她转身之际伸脚绊倒了她。